上弦月 【緋色的天空】

 

遠離鄉土來到艾蘭西亞大陸已經有六個月左右,緋莉亞已經快花光身上的積蓄,追尋的線索也幾乎斷了,案情無疑陷入了膠著,沒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事情了。

 

「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?」緋莉亞在枯黃的樹蔭下躺下,枯葉隨風搖曳,沙沙作響,金黃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撒在她的面頰上。

 

緋莉亞想起自己剛離開故鄉時正值融雪的末冬,銀白的大地在迫不及待冒出的翠綠色嫩芽點綴下,漸漸繽紛起來。如今春季悄然而過,夏季正默默的換裝,將秋天的衣裳以披上了肩。

 

當天空的顏色不停地變換,時間流逝的感受也更深刻。

 

「我的機會也隨著時間走了嗎?」緋莉亞瞇起眼,喃喃自語。

 

當時信誓旦旦地與母親約定,如果能完成母親所交代的任務,她就能放棄皇位的繼承權,換得自由,現在看來,距離願望的實現似乎好遠好遠。

 

她伸手摸索著衣領,掏出金色的項墜,銀白的刻文是緋莉亞追查已久,卻始終沒有線索的陌生文字。

 

除了文字線索以外,還有項墜中僅有的畫像。

 

緋莉亞將項墜打開,笑容如寒冬中暖陽般和煦的青年畫像正對著她微笑,凝視畫像的緋莉亞,也忍不住跟著勾起了笑容。

 

「真是個溫柔的人。」緋莉亞感嘆著。

 

青年似乎是母親熟識的人,但是卻從分開的那一天起失聯已久,始終無法一緣相見的宿願,才會託付緋莉亞吧!

 

「你是母親的什麼人呢?朋友嗎?」

 

母親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,緋莉亞只能略微了解,母親並不是在魔族的國度中出生、成長,她的故鄉在艾蘭西亞大陸,當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,才來到了魔族繼承皇位,成為魔族的女皇。

 

不願意背負魔皇重擔的緋莉亞,曾經試探過母親。

 

 

「如果您有重新選擇的機會,您會繼承皇位嗎?」

 

「會的。」

 

母親堅定的神情,毫無動搖。

 

那一刻,她曾為自己的退縮感到一絲的可恥,也曾想過將放棄繼承的願望收進心裡,但最後緋莉亞還是自覺無法與母親相比,決定表明自己的真實想法。

 

她自覺擔不起沉重的國家壓力,痛恨嚴厲的皇族禮教,接著想到終生禁錮在金碧輝煌的牢籠之中,簡直是折磨。

 

「我做不到!我做不到的!我絕對不要繼承皇位!讓弟弟……讓皇弟來吧!」緋莉亞幾乎是懇求的,連正眼也不敢看她的母親。

 

魔皇沉默的凝視著她的女兒,緋莉亞。

 

「明日清晨,妳的心意不變的話,就回到這裡吧!」

 

母親不再說話,連挽回她的心意的意思也沒有。

 

緋莉亞無法讀懂她的表情,她是無奈,還是無所謂,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?

 

 

緋莉亞還是去了。

 

她收到了項墜與項墜中的畫像。

 

「我可以同意妳的願望,但是,請妳替我找到這個人,這就是條件。」

 

「他是誰?」

 

「起點。」母親說:「他是我的起點。」

 

只是「尋人」,總比繼承一國之君的重擔還要輕鬆多了吧?當時的緋莉亞天真的打著如意算盤,卻忽略了母親別有深意的「起點」那句話。

 

 

緋莉亞沮喪的嘆了口氣,她第一次了解到誇下海口的自己,比想像中還要沒用。

 

「怎麼覺得獲得實現願望的機會,比照著生來就有的目標走還要難呢?」

 

以前只覺得宮廷規則多,完全沒想過完成別人安排好的日常作息是件容易的事。

 

原來換條路走,不代表難度降低了。

 

「緋莉亞!原來妳這啊!」

 

一張少年的大臉突然映入緋莉亞的眼簾,與緋莉亞僅有一步的距離,更遮住了灑落在緋莉亞臉上的陽光。

 

「哇啊啊啊啊啊!」

 

「別、別叫這麼大聲!哎喲!」被緋莉亞的尖叫刺痛耳朵的少年與緋莉亞跌在了一塊。

 

「嚇死我了!希克爾!你不是在皇宮嗎?」緋莉亞推開少年,一臉凶狠的大罵。

 

來人是她的皇弟,希克爾。

 

「我才想問妳呢!去妳留宿的旅店找不到妳,害我到處跑的,累死我了。怎麼?母親交代的任務怎麼樣了啊?」

 

「完全沒問題!」緋莉亞逞強的回答,不敢提線索已經斷了的事情。

 

少年斜睨她一眼,懷疑全寫在臉上。

 

「八成是……什麼都沒找到吧?」希克爾的優點和缺點都是不懂得說謊,也就是誠實與不給台階下。

 

……

 

「我還以為打算把皇位讓給我的人有兩把刷子呢!看來是什麼都不會,才落荒而逃,沒想到連放棄也有條件的吧!」

 

希克爾的天使臉蛋與刻薄的態度兩極,若不是相處十多年的親弟弟,緋莉亞恐怕會很想掐死他之後再替自己的後路想辦法。

 

「我也不知道會這麼難啊!我以為找個人而已,絕對比當女皇輕鬆多的,結果啊!找了半天線索都沒有,還虛度了好幾個月的光陰。」

 

「妳把事情想得太美了,還是回鄉學政經、神學,當準女皇輕鬆多了,根本不用接這種苦差事。」

 

「才不要!我寧可當平民,也不要成天住在只有外表漂亮的宮廷。」緋莉亞無視皇族禮教,非常無理的大吐舌頭、吐口水。

 

「妳就是這麼任性才會嫁不出去啦!」

 

這是對皇姊說的話嗎?」緋莉亞臉色難看的抗議:「你如果不是我弟,我還真希望能對你說出別想見明天的太陽這句話呢!」

 

「是喔!虧我跨海來幫助妳,不過,看來妳是不需要我了。」希克爾撇過頭,準備起身閃人。

 

「慢著、慢著!你說什麼?既然來了就快說。」緋莉亞定住希克爾的肩膀,硬是將他給拖回身邊。

 

「好啦、好啦!其實是不久前我在母親的書房找到這個。」希克爾拿出一本書皮褪色的日誌,第一頁的空白頁上寫著日期,已經相隔二十幾年。

 

「母親的?你確定嗎?」

 

時間大約是母親十八歲左右的時候,正好是母親繼位一、兩年前,非常的接近,與母親相是的青年也是在差不多時期失去聯絡的。

 

可惜希克爾的回答非常不給力。

 

「嘿嘿嘿!其實我只是隨便抽一本出來,完全沒看過。」

 

……

 

如果不是了解他,緋莉亞還真的懷疑希克爾在愚弄自己。

 

日誌的字跡並不是母親的,輕柔的書寫方式給人溫柔的感覺,但是連續數頁都有打翻的茶漬痕跡,似乎是個意外迷糊的主人。

 

快速的翻閱中,有個名字被反覆地提及過。

 

「耶菲……耶菲黎亞?」希克爾說道:「果然是認識母親的人嗎?」

 

「太好了!希克爾!」緋莉亞感動的從草地上站起來:「主人是母親認識的人,從重複提及母親好幾次的情形來看,說不定是跟當時的母親時常碰面相處的人所寫的喔!」

 

緋莉亞彷彿抓住了一線生機,終於有路可走了。

 

「那真是可喜可賀了,祝妳順利。」

 

「希克爾!我第一次覺得你是個好弟弟!希望天使!」緋莉亞拿著日誌,覺得希望之火正被點燃。

 

「以前就不是好弟弟嗎?」

 

「怎麼說……自戀又討人厭,狗嘴裡沒象牙吧?

 

……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詩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